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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新松(1931年8月3日—1997年3月30日)
人們知道錢學森,知道李四光,卻未必聽說過蔣新松的名字。
1998年3月,中共中央組織部、中共中央宣傳部、中共國家科委黨組、中共中國科學院黨組、中共中國工程院黨組聯(lián)合作出《關于號召全國科技工作者向蔣新松同志學習的決定》,《人民日報》評論員文章和新華社長篇通訊更是指出,“蔣新松是新中國培養(yǎng)的像錢學森、李四光一樣的戰(zhàn)略型科學家”。
中國工程院院士蔣新松一生最喜歡談論的,就是國家的事情;最喜歡想的和做的,也是國家的事情。他是中國機器人事業(yè)的奠基人,他闖出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自動化發(fā)展道路,他用不長的一生為中國的工業(yè)強國夢攻城拔寨,“活著干,死了算”……
蔣新松生前最后一位采訪者、作家李鳴生在他的報告文學《國家大事:戰(zhàn)略科學家蔣新松生死警示錄》中寫道:從他的身上,我們既看到了一個科學家用科技這個杠桿撬動歷史巨輪時所付出的血的代價,也看到了新一代科學家在這個大時代中的奮斗身影、科學精神和獨具光芒的智者品格與人格魅力,同時還看到了一個民族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邁進的沉重與艱難……
機遇
1977年,全國自然科學學科規(guī)劃會議在北京舉行。沉默了21年的蔣新松,終于可以酣暢淋漓地說話了。那一年,蔣新松46歲。略略收縮的脖子,微微彎曲的背部,厚厚的鏡片背后,目光若有所思。
1956年,國家出臺《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全國很快掀起了向現(xiàn)代科學進軍的熱潮。從上海交通大學自動化專業(yè)畢業(yè)的蔣新松意氣風發(fā)、雄心勃勃,他來到北京,加入了中國科學院自動化研究所,從此邁入為中國自動化事業(yè)拼盡全力的奮斗歷程,一去40年。
1965年,他被調(diào)往中國科學院沈陽自動化研究所(以下簡稱沈陽自動化所)工作。在此后長長的一段特殊歷史時期,一心只渴望工作的蔣新松扎進新中國第一個鋼鐵工業(yè)基地——鞍鋼,默默啃下了1200可逆冷軋機數(shù)字式準確停車裝置、復合張力調(diào)節(jié)系統(tǒng)、自適應厚度調(diào)節(jié)裝置三塊“硬骨頭”,1978年還因此獲得了中國科學院重大科技成果獎和全國科學大會重大成果獎。
“只干不說”成了他在逆境中的選擇。多年以后,有人說蔣新松清高、孤傲??烧l能知曉,那段飽受磨難的時光讓他習慣了用沉默來應對一切。但只要面對國家事,蔣新松永遠是那個輸出最多的人。
1977年,在沈陽自動化所所長葉強和科技處曹慧珍的支持下,蔣新松作為沈陽自動化所的代表之一,被派往北京起草有關自動化學科的發(fā)展規(guī)劃。
“機器人將是21世紀具有代表性的高技術,如果我們失去了這個領域的科學技術優(yōu)勢,就可能失去一個時代。”全國自然科學學科規(guī)劃會議的會議室里,那個曾經(jīng)才思敏捷、侃侃而談的蔣新松又回來了。
因為過往的每一個黑夜里,蔣新松都沒有停止過思考,更因為這席話已經(jīng)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1958年,世界上第一臺工業(yè)機器人Unimate在美國誕生。它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現(xiàn)代工業(yè)和汽車制造的流程。可到了中國,工業(yè)機器人要想拿到“通行證”舉步維艱。
早在20世紀70年代初,蔣新松就和沈陽自動化所另外兩位科學家吳繼顯和談大龍手捧《關于人工智能與機器人》的匯報材料,四處奔走,爭取支持。他們是時代的瞭望者,他們擔心中國再不出手就晚了。可彼時,卻遇到了很多阻力。
“機器人是什么?”
“機器人變成人了,那還了得!”
“機器人還沒搞明白,就要造出來,癡人說夢!”各種質(zhì)疑,不免讓三位科學家有些沮喪。
如今,蔣新松終于等來了重啟這個計劃的大好時機。幸運的是,這個想法得到了屠善澄、楊嘉墀、王大珩和宋健等幾位自動化領域頂級科學家的大力支持。研制機器人項目被正式列入“1978年—1985年自動化科學發(fā)展規(guī)劃”。
1979年8月,蔣新松帶領專家組前往日本參加首屆國際人工智能研討會,他們希望利用這次機會對日本的機器人發(fā)展應用做一番深度考察。
當時的日本,已經(jīng)依托汽車工業(yè)建立起“機器人王國”。這也成為日本經(jīng)濟崛起的一個重要因素??删驮谑Y新松提出想要購買一臺機器人時,一位日本知名企業(yè)的技術部長卻傲慢地拒絕了他:“15年內(nèi)我們不準備與中國進行任何有關機器人方面的合作。原因很簡單,即使我們把機器人賣給你們,你們也不會用!”
回國后不久,蔣新松被任命為沈陽自動化所所長,他立志要為中國的民族工業(yè)找回尊嚴,迅速展開了工業(yè)機器人的研究與試制?!耙粋€研究所,研究方向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反對在理論上討論方向。方向是干出來的,不是討論出來的。關鍵是要干,不干,就什么都沒有?!?/p>
1982年,蔣新松與宋克威、周國斌等專家一起,成功研制出中國第一臺工業(yè)機器人——SZJ-1型示教再現(xiàn)機械手樣機,并通過了專家組鑒定,具有國內(nèi)先進水平,與國外的Unimate-200型示教再現(xiàn)機器人指標接近。
在鮮有人知曉工業(yè)機器人到底長什么樣的時候,它徹底打開了中國人的眼界!
突破
自從世界上第一臺工業(yè)機器人誕生以來,人與機器人的關系始終存在矛盾。彼時的中國,人們擔憂,機器人是否會跟人搶“飯碗”?
要給中國機器人發(fā)展的僵局撕開一道口子,只能另辟蹊徑。蔣新松提出,要結(jié)合中國國情開發(fā)特殊極端環(huán)境下工作的機器人,讓機器人進行人類無法開展的作業(yè)。
“蔣所長經(jīng)常說,制定戰(zhàn)略時,要根據(jù)需要和條件,在多種可能中進行比較,審時度勢,確定目標?!迸c蔣新松共事多年,曾經(jīng)擔任科技處處長的紀慎之這樣說道。
這既是一種大膽的創(chuàng)見,也是一種迂回的策略。而有此想法,與蔣新松重視科技情報和信息密不可分。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各國的機器人研究鋪天蓋地,而國際上對于極限工作條件下的特種機器人研發(fā)不斷有新的進展,比如核電站用機器人、救火救災機器人、水下機器人等。特別是在日本考察期間,蔣新松偶然看到了一則消息:英國在北海油田開發(fā)中利用水下機器人進行海底勘探、井口監(jiān)視、采油管輻射、電位測定作業(yè)等操作,效果不錯。他立馬想到,中國南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大量油氣儲藏,有開發(fā)前景。
“如果我們也能研發(fā)出水下機器人,那么中國開發(fā)海洋的步伐勢必會大大加快。它的重要性不亞于上天的火箭和衛(wèi)星。”蔣新松決定,先搞水下機器人!可有人卻說他嘩眾取寵,甚至當面調(diào)侃他:“老蔣,看來旱鴨子也要下水了!”面對這些嘲笑,蔣新松并未放在心上。
1981年,蔣新松叩開了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部主任、學部委員李薰辦公室的門,向他報告研究水下機器人的打算。李薰不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也是蔣新松的伯樂,他非常了解眼前這個中年科學家的智慧和魄力??杉幢闳绱耍斔牭竭@個想法時,仍為之一震?!翱上冉M織全國的機器人專家,在沈陽召開一次課題評審論證會?!睘樯髦仄鹨?,李薰要求蔣新松盡快做好準備。
1983年,水下機器人被列入中國科學院“六五”重點研究項目。3年后,由沈陽自動化所牽頭研制的“海人一號”水下機器人在南海試驗獲得成功,這是我國第一臺水下機器人樣機,也是蔣新松在機器人研究中闖過的第一道巨大關隘。
為了這一天,蔣新松拿命在拼。
1984年,他率團隊到美國、加拿大對水下機器人的生產(chǎn)與應用情況進行考察、調(diào)研。3周時間里,他們?nèi)チ耸畮讉€城市的28家單位。特種兵式地考察,白天調(diào)研,晚上寫報告。回國后,蔣新松多次暈倒?;加屑卓旱乃?,為了不耽誤重要的談判工作,服用了過量藥物,引起中毒反應,一度陷入病危,靠著手術才撿回了一條命。
蔣新松在“海人一號”鑒定會上做介紹。
開拓
20世紀80年代初,想法總是超前的蔣新松除了考慮機器人研發(fā)的立項,還有了一個更大的計劃。他希望打造一個面向全國,同時面向全世界的開放型的機器人研發(fā)基地和工程試驗基地。
潛心科研、訥口少言,通常被視為科學家的天性和良能。可是,通覽科學史上的重大工程,幾乎都離不開成功的“游說”,因為一切科學決策歸根結(jié)底是由人作出的。蔣新松就是一名極為出色的“游說家”。他勇于自我宣傳、自我廣告,大膽推銷自己,他還常常鼓勵科研人員要主動爭?。骸叭绻氵B主動參與競爭的膽量都沒有,怎么可能把工作干好。”
為了爭取機器人示范工程落地沈陽,蔣新松和同事們歷經(jīng)周折。
沈陽自動化所是全國較早開展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研究的單位,不僅凝聚了一批國內(nèi)較優(yōu)秀的機器人專家,還產(chǎn)出了一批填補國內(nèi)空白的研究成果。底氣十足的蔣新松帶著周國斌,主動出擊。從1983年4月起,整整一年,他們上到國家10多個部委,下到全國20多個省份,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可行性調(diào)研和宣傳工作,積極尋求支持。
“那段時間里,由于調(diào)研部門多、工作量大、難度高,蔣新松每天起早貪黑,走街串巷。盡管有時身上背著幾十斤重的資料,由于兜里沒錢,每次也只能去擠公共汽車,從不‘打的’,也沒錢‘打的’。他患有甲亢,一次由于太累,竟在北京地鐵口蹲了一個多小時,等稍稍好一點后,又站起來背著資料繼續(xù)趕路?!焙髞?,國家機器人示范工程總設計師周國斌在回憶這段往事時萬分感佩。
凡是能進的門,蔣新松都進了。蔣新松一旦看準了誰,就死死“盯住誰”,跑一次不行,就跑第二次,跑第二次不行,就再跑第三次、第四次。只要對方給他機會,他就耐著性子、認認真真地向人家講情況、作匯報。
很多知識分子把面子、尊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在蔣新松這里卻不算什么。他經(jīng)歷了那一代知識分子最嚴酷的風暴,內(nèi)心早已淬煉成鋼。當年,在面對周遭的一片冷漠時,蔣新松淡淡地說了句:只要讓我為國家做事,別無他求。如今,亦是如此。
關于如何說服別人,蔣新松有一套“策略”。特別是面對一些非業(yè)務的領導,他除了把工程的價值、作用、意義講清楚外,還非常細致地解釋技術方面的問題,直到對方聽懂為止?!叭思乙坏┝私饬恕⒚靼琢?,就有可能支持你?!?/p>
紀慎之還曾得到過蔣新松的“親傳”:一是要盡可能多地了解國內(nèi)外前沿信息;二是要把實際需求寫得真實,栩栩如生;三是寫可行性,更要寫難度,要站在國家角度,主動聯(lián)合可能的對手,讓主管部門看到我們的能力、潛質(zhì)、大局觀;四是一定要濃縮出幾句或幾處讓人眼睛一亮的、具有新意的觀點或表述,這樣可以格外引起注意。
蔣新松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細節(jié)控”。紀慎之說,為了達到向?qū)Ψ綀蟾鏁r良好的視聽效果,他甚至根據(jù)報告廳大小、與聽眾距離,確定PPT的行數(shù)、字號、顏色……后來,紀慎之把這些經(jīng)驗總結(jié)起來刊登在所報上,同事們?nèi)绔@至寶,更驚嘆于他那份極致的追求。
1986年7月9日,國家機器人示范工程正式破土動工,這是當時亞洲規(guī)模最大的機器人示范中心,總投資高達5000萬元,其中僅購置科研設備的投資就達到590萬美元的外匯額度。這在當時堪稱天文數(shù)字,猶如今天的大科學工程。
就在機器人示范工程開工不久,身為該項目負責人的蔣新松又一次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有同事勸他別這么拼命,他卻回答:“我的時間和生命曾經(jīng)被耽誤了20年,現(xiàn)在留給我的已經(jīng)不多了,我除了拼命,還有別的辦法嗎?所以,‘活著干,死了算’,成為我的基本準則?!?/p>
蔣新松(右二)在機器人示范工程開工奠基儀式上。
膽識
1990年,竣工后的機器人示范工程。圖片來源:沈陽自動化所
1990年8月,機器人示范工程竣工,中國機器人的“城堡”已初具規(guī)模,它即將迎來一場重頭戲。這一年,在蔣新松的規(guī)劃與指導下,封錫盛作為項目負責人,啟動了中國第一臺潛深1000米的無纜自治水下機器人“探索者號”的研制工作,它是“863”計劃重點項目。
此時,蔣新松得到了一個讓他既興奮又焦慮的消息:繼美國之后,蘇聯(lián)也搞出了水下6000米機器人!6000米與1000米之間,多出了整整5倍。中國跟,還是不跟?躍躍欲試的蔣新松當即給封錫盛出了道難題。
論影響,當然是搞6000米影響最大,但國外從1000米水下機器人到6000米水下機器人歷經(jīng)了10多年,我們現(xiàn)有的能力能否做到?
“事在人為嘛!”在蔣新松心里,這從來不是個疑問句。蔣新松的老同事都說“老蔣膽大”。對外語還一知半解的時候,他就敢直接與老外對話,到后來竟能對答如流;有些問題還沒完全搞清楚,他就搭起線路做實驗,最后都弄得一清二楚。紀慎之說:“蔣所長總是告訴我們,有些事情要事先都想清楚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摸著石頭過河’?!?/p>
雷厲風行的蔣新松,很快便把蘇聯(lián)科學院遠東分院海洋技術問題研究所所長阿格耶夫等專家請到了沈陽。阿格耶夫是蘇聯(lián)科學院通訊院士、著名的無纜水下機器人學者與帶頭人。此時的蘇聯(lián),經(jīng)濟正處于崩潰邊緣,急需資金,阿格耶夫的合作意愿非常明顯。這正是蔣新松想要的。
1991年7月,蔣新松率領由徐鳳安、封錫盛、王棣棠組成的沈陽自動化所代表團,來到了即將解體的蘇聯(lián)。
當親眼看到蘇聯(lián)深潛6000米無纜水下機器人,并得知它們已先后參加過著名的打撈被蘇聯(lián)擊落的韓國民航波音747客機、貝加爾湖污染自凈化生態(tài)考察、大西洋百慕大附近海域蘇聯(lián)失事潛艇的搜索和考察等重大海上任務時,蔣新松暗下決心,與蘇聯(lián)合作研發(fā)水下機器人,勢在必行!
別人眼中的冒險,其實是蔣新松深思熟慮、權(quán)衡利弊的結(jié)果。在深潛技術、聲吶換能器以及電池、定位等方面,蘇聯(lián)確實比中國技高一籌,但他們的控制技術和電子技術明顯不如中國,在產(chǎn)品的市場開放上也大大落后于中國。蔣新松打了個比方,一個“瞎子”,一個“瘸子”,若是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肯定不行。但如果兩人合二為一,取長補短,便可做出甚至超過正常人能力的事情,從而達到共同的目的。
當他連夜把這個“瞎子背瘸子”的理論講給代表團的幾位專家聽時,仿佛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門。一夜之間,考察團變成了“談判團”。最終,蔣新松在還沒有得到上級同意的情況下,與蘇方草簽了合作意向書,共同設計、研制中國的6000米水下機器人,并邀請阿格耶夫10月份回訪中國。
然而,此時還有一座大山橫亙在他的面前——100多萬美元的研發(fā)預算從哪兒來?
回國后僅一個星期,蔣新松便將《訪蘇報告》連同打算與蘇聯(lián)合作水下6000米機器人的正式報告,一并送交給中國科學院和國家科委。盡管當時的蔣新松已是“863”計劃自動化領域的首席科學家,但要增加一大筆額外的專項資金,談何容易。于是,他赴京奔走尋求支持。
直到1991年10月,蘇聯(lián)訪華代表團再次來到沈陽,資金問題仍未得到解決。合作協(xié)議是簽,還是不簽?蔣新松頂著重壓拍板:簽!他何嘗不知,這是一著險棋。研究所不少人都替他捏著一把汗,也有人直言,他自作主張,先斬后奏,太急于求成了。
真正給這個計劃帶來重創(chuàng)的,是1991年12月25日,政治世界變了天地,蘇聯(lián)退出了歷史舞臺。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合作必將“流產(chǎn)”時,蔣新松不但沒有放棄,反而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在他看來,現(xiàn)在正是合作的良機,否則等他們恢復過來,和西方關系緩和以后,由于他們的工業(yè)基礎、基礎研究及人民的教育素質(zhì)比我們好,前進的速度將會大大快于我們。不應等到無求于我們時再干,這樣會失去良機。
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蔣新松決定再次進京,向國家科委和中國科學院領導陳情。
一份軍令狀,拳拳赤子心。短短幾個月,蔣新松仿佛老了十幾歲。而他的執(zhí)著與遠見卓識終于打動了國家科委主任宋健、副主任朱麗蘭,深潛6000米水下機器人項目被正式列入國家“863”計劃,撥付經(jīng)費1200萬元。
1995年9月,中國深潛6000米無纜水下機器人在夏威夷東海域成功通過了深海實驗。1997年1月,水下機器人在完成改進之后,面臨著是否赴太平洋再次海試的選擇。當時已經(jīng)卸任所長的蔣新松,再次向國家科委立下軍令狀,水下機器人必須接受實踐檢驗,他和所長王天然愿意為此承擔一切責任!
3月26日,當他站在水下機器人課題組同志們的面前,鏗鏘有力地喊出“活著干,死了算”,誰也沒有料到,這竟是蔣新松留給課題組最后的話。
遺憾
蔣新松有句口頭禪:科學工作是沒有8小時工作制的。如果一個人對社會什么貢獻也沒有,就是長壽有什么用?
“回顧蔣新松生命中最后的幾天,會發(fā)現(xiàn),其間凝聚和彰顯了主導他一生的幸福觀、價值觀、人生觀!”紀慎之意味深長地說道。
1997年3月25日晚10時左右,蔣新松從北京回到沈陽家中,連夜改寫3月16日交到國家科委的報告《我國制造業(yè)面臨的內(nèi)外形勢及對策研究》。
3月26日,參加關于6000米水下機器人再度深潛試驗會議。
3月27日至28日,在東北大學參加“超級‘863’計劃”座談會并作報告。
3月28日晚,趕寫中國工程院約稿“院士之路”文章。
3月29日7點30分,準備乘車去鞍山參加鞍鋼“九五”計劃關于技改的討論會,因急性大面積心肌梗死住院搶救。
3月30日上午,病情稍加好轉(zhuǎn),與研究所領導談下一步“863”計劃的幾項工作,下午2點,病情突然惡化,搶救無效離世,享年66歲。
就在入院治療前幾天,他每天都從早晨四五點工作到次日凌晨一兩點。
這些年,蔣新松一次次從死亡的威脅中逃脫出來,可那副修修補補的身軀確已不堪重負?!叭羰抢咸炷茉俳o我留點時間,為大中型企業(yè)再做點事情就好了!”3月29日,躺在病床上的蔣新松默默祈禱著。
蔣新松放不下的是他人生的另一件大事——工業(yè)自動化和國有大中型企業(yè)的轉(zhuǎn)型發(fā)展。
1987年,蔣新松成為“863”計劃自動化領域的首席科學家后,就把計算機集成制造系統(tǒng)(CIMS)確定為該領域的兩個主題之一,另一個是機器人。他要借助“863”計劃使國有大中型企業(yè)擺脫困境、提質(zhì)增效,甚至要把CIMS的發(fā)展與促進我國經(jīng)濟增長方式轉(zhuǎn)變結(jié)合起來。后來他又提出并行工程、敏捷制造、擬實制造等一系列以知識為基礎的知識經(jīng)濟時代的先進制造和管理的概念、理論與方法。
1996年,他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寫道:“我設定的目標是如何在下一世紀20年代,使我國40萬個企業(yè)(大中型)和世界接軌、躋身于世界市場競爭舞臺。”
憂國之情、振興之志,躍然紙上。
但凡和蔣新松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為人嚴厲、霸道。嚴厲得有時不近人情,霸道得有時說一不二。
“人無完人。更可貴的是,他為人清正廉潔,辦事腳踏實地,從不弄虛作假,他一切為了國家,心底無私天地寬……”紀慎之說,所以他才受到了職工們的擁戴,才會有那么多人自覺自愿地跟著他“活著干,死了算”,才得到了多位科技界領導人的信賴和尊重。
“這是智慧的力量、行動的力量、人格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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