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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照宇在實驗室研究礦石標本
朱照宇團隊在上陳村遺址中發(fā)現(xiàn)的一件石器(不同側面)
人物檔案
朱照宇,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晚新生代古環(huán)境演化與現(xiàn)代地質環(huán)境變化及人地關系演進,主持完成國家級、省部級等科技項目數(shù)十項。
左手端著一個長方形的搪瓷盤子,右手擺弄著盤子上的幾塊石頭,科技日報記者與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以下簡稱廣州地化所)研究員朱照宇的對話便從手中的石頭開始。
“我從小就跟石頭有緣。”朱照宇指了指盤子里的石頭笑著說,自己打小喜歡玩石頭,常到家附近的鐵路邊上撿石頭玩,后來直接報考了地質院校。沒想到,自己“把興趣發(fā)展成了職業(yè)”,一干就是45年。
去年7月,朱照宇團隊在《自然》雜志上發(fā)文,介紹了他們在陜西省藍田縣上陳村一帶新發(fā)現(xiàn)的一處距今212萬年的古人類舊石器遺址。這項成果表明,古人類至少早在212萬年前就出現(xiàn)在非洲以外的地方,由此將人類離開非洲的時間往前推了27萬年。
前段時間,該成果入選“2018年度中國科學十大進展”。
意外發(fā)現(xiàn)成就重要成果
談及此次在上陳村的發(fā)現(xiàn),朱照宇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我和團隊從上陳村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96件石器,包括石核、石片、刮削器、尖狀器和石錘等?!敝煺沼钫f。
這些人工打制的石器,正是朱照宇團隊確定古人類在此地生活過的重要證據(jù)。
2007年7月18日,這個日子朱照宇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他和團隊在上陳村遺址發(fā)現(xiàn)了一處新的連續(xù)黃土剖面?!按蠹乙灰姸己芘d奮,我的兩個學生很快就跑過去,我老人家吭哧吭哧地在后邊追。”意外的是,他們在黃土地層中發(fā)現(xiàn)一個石塊,接著又找到更多石塊。
團隊里兩位研究古人類和舊石器的專家——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黃慰文和英國??巳卮髮W教授羅賓·丹尼爾鑒定后表示,“這些石塊就是石器。”
學界一般認為,石器便是此地曾有人類活動的重要證據(jù)。
“于是,我們繼續(xù)沿著黃土層往下挖,窮盡所能,直到再也挖不下去了。”朱照宇介紹道,黃土土層猶如樹木,也有識別其年齡的“年輪”,它的名字是“黃土—古土壤序列”的旋回。確定了黃土或古土壤的年齡,也就能大致確定埋在此處的石器的年齡。
從2008年開始,朱照宇將挖掘所得的石器進行整理、研究,最終在2014年得出結論——古人類至少早在212萬年前就出現(xiàn)在非洲以外的地方?!拔覀兪菑牡刭|學角度,來推斷古人類出現(xiàn)的歷史時期?!彼f。
一腳踩黃土、一腳踩紅土
第四紀地質學是朱照宇的研究領域?!斑@是研究有人類以來的沉積物、生物、氣候、地層、構造運動和地殼發(fā)展歷史的學科。”他介紹道。
攻讀博士時,他師從地球環(huán)境科學專家、中國科學院院士劉東生,研究中國黃土高原第四紀古氣候與新構造演化。
畢業(yè)后,他的研究工作主要圍繞第四紀地質學中的紅土地質與古環(huán)境,并已做得小有成就。但到2001年時,他突然選擇“雙管齊下”——一腳“踩”紅土、一腳“踩”黃土。
這樣的轉變,源于埋在朱照宇心中十多年的一個疑問。
寫博士學位論文時,朱照宇在文中提出了一個新的斷代方法——“古土壤斷代法”,即直接把黃土古土壤序列作為年代標尺進行斷代?!爸袊心敲炊嗟谒募o古生物和古人類遺跡地點,要是能用上這把‘尺子’,可以相對準確地判定出它們所屬的年代?!边@一想法對他此后的研究發(fā)現(xiàn)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也是在寫那篇論文期間,朱照宇曾多次去往陜西省藍田縣公王嶺進行野外考察。
藍田縣是著名的古人類活動遺址發(fā)現(xiàn)地之一。教科書中對此地的描述是,該縣出土的古人類藍田人化石距今約115萬年?!暗以诂F(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卻與前人所描述的地層結構不同。按前人的描述,115萬年前的化石位于第15層黃土中。但當時我感覺,這些化石好像是在第15層黃土的下面?!敝煺沼钫f。
不過,朱照宇當時沒有深究下去。畢業(yè)后,他回到廣東,進入廣州地化所,遵從師囑開始進行紅土研究。只是這個疑問,時不時會飛入他的腦海中。
直到本世紀初,時隔十多年后,機緣巧合他又來到公王嶺。“我立刻去到之前的地方,一看,沒錯,之前的疑問依然存在?!敝煺沼钫f,此后他重新查閱了所有與之相關的研究文獻,但文字材料并未解答他的疑問,他決定親自去尋找答案。
2004年底,他和學生冒著大雪去公王嶺采集樣品。之后,通過詳細的地質學調查和測量,確定了藍田縣公王嶺直立人頭蓋骨賦存地層的年代應是距今163萬年。這個發(fā)現(xiàn)將“藍田人”出現(xiàn)時間向前推了48萬年。2015年,該成果刊登在國際權威學術刊物《人類進化雜志》上。
“抓”“借”學生組建團隊
去年成果在《自然》雜志刊發(fā)后,朱照宇一下子“火”了,無數(shù)采訪電話打到了辦公室。在簡單接受媒體采訪后,他便立刻啟程,再次趕往上陳村?!罢撐囊话l(fā)表,很多人聞風而動,以為挖到了什么寶貝,到現(xiàn)場亂挖,我得趕緊回去保護好遺址?!彼f。
“老師對科研的執(zhí)著和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讓我受益匪淺?!彼膶W生邱世藩說,那篇刊發(fā)在《自然》雜志上的論文,在投稿期間,其實并不順利,前后歷經了5次“大修”。
當時,團隊很多人都失去信心了,更有人說“算了,別投了”。但朱照宇從沒想過放棄,甚至在《自然》雜志評審專家建議下,帶領團隊又去實地調查了兩次。
實地考察是地質工作者的日常。盡管年事已高,但朱照宇照樣親自帶領學生去野外進行調查。十多年間,他帶著學生到藍田縣先后進行了20多次野外考察和樣品采集。
野外條件很艱苦,餓了有時只能嚼幾口餅,渴了就吃幾口西瓜。到了盛夏,中午溫度太高無法工作,朱照宇就帶著學生在樹蔭下納涼或躲進山洞里小憩一會兒。
有一回,在陡峭的黃土地層上采樣時,朱照宇不小心腳底一滑,從半山坡上滾下去。回想起這一幕,邱世藩至今仍后怕不已。
但這一切,在朱照宇看來都是可以克服的,他沒覺得有多苦?;貞浧鸪鲆巴獾狞c滴,他更愿意用“有趣”“驚喜不斷”等詞來形容過往。
“要說實在的困難,可能就是研究經費比較緊缺?!敝煺沼钫f,因為當時該項自主研究沒有專項研究基金,前10年的工作主要由自己學生組成的團隊完成,但自從他退休返聘后,就沒什么人手了。
于是,朱照宇便“抓”自己已經畢業(yè)的學生來幫忙,要不就向其他老師“借”學生。他戲稱自己的團隊是“游擊隊”,所里的人都說這支隊伍是“鐵打的老頭,流水的學生”。
如今,朱照宇幾乎每天都會到實驗室來看資料?!跋乱徊剑乙腰S土古土壤氣候環(huán)境變化與古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演變整理成文字材料。”他頓了頓說,“我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還要繼續(xù)做?!?/p>
?。ㄔd于《科技日報》 2019-04-29 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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